楊雪
美國總統(tǒng)給的期限將至，美情報機構的新冠病毒溯源調(diào)查報告馬上就要問世了。此刻，好奇心已有些迫不及待，想一睹無所不能的中情局溯源究竟能溯出個什么所以然來。
常識告訴我們，病毒溯源的基礎是通過科學研究發(fā)現(xiàn)證據(jù)，這是科學家的工作，旁人想越俎代庖？想必沒有這個能力。
世界大瘟疫史告訴我們，科學家做病毒溯源也是舉步維艱，他們依托科學證據(jù)猜想，有時候猜得對，大部分時候猜不對，如此否定之否定，一點一點鎖定科學證據(jù)鏈，最終指向唯一真相。
溯源這個概念，也是有了現(xiàn)代科學之后才有的。科學的介入成為認識大瘟疫的分水嶺，例如14世紀中葉到18世紀初多次席卷歐洲的黑死病。幾百年間，歐洲的醫(yī)生編寫了有關黑死病的醫(yī)學專著300余部，但只是對其傳染性有初步認識，成因卻一無所知。直到現(xiàn)代醫(yī)學揪出了通過老鼠和跳蚤傳播的鼠疫桿菌，才把黑死病和臭名昭著的鼠疫對上號——早在6世紀東羅馬帝國時期就蹂躪過歐洲人。
然而，科學只不過結束了大瘟疫的怪力亂神論，緩解了人類面臨未知威脅的恐懼和焦慮。一些古老瘟疫的緣起，時至今日也難有定論，例如，鼠疫桿菌從何而來、黑死病如何消退仍是西方疫病學家、歷史學家長期爭論的問題。病毒溯源工作紛繁復雜，耗時幾十年并不算長，每前進一小步，都得靠科學新發(fā)現(xiàn)。
比較典型的例子是艾滋病。1980年，美國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種新病——艾滋病，病人都是同性戀男性；但很快又發(fā)現(xiàn)了幾十個病例是海地的異性戀移民�？茖W家調(diào)查了全美40名同性戀男性病人，畫了一張關系圖。在1984年3月確定了“零號病人”叫杜加斯。
但1986年又發(fā)現(xiàn)一個HIV陽性血樣，來自一位死于1977年的曾在非洲工作的丹麥醫(yī)生，這證明源頭應該在更早的非洲。此時，動物學家也發(fā)現(xiàn)，實驗室猴子身上有跟HIV比較相似的病毒SIV。之后發(fā)現(xiàn)HIV屬于一個分支繁多的感染靈長類的病毒家族。
1998年，科學家發(fā)現(xiàn)兩份1960年左右的非洲HIV血樣，推算其共同祖先可追溯到1908年左右。隨著科學家在非洲雨林的黑猩猩群體獲取樣本，2006年重磅論文發(fā)表：艾滋病病毒的源頭，是喀麥隆東南的黑猩猩。
此時，HIV的傳播鏈條才有了初步結論：SIV存在于猿猴體內(nèi)已幾百萬年。幾百年前，黑猩猩身上混合了兩種SIV，形成了HIV的前身。一百多年前，有獵人感染，經(jīng)過幾十年傳播到剛果首都。1960年代，海地的援非志愿者，將病毒帶回了美洲。
而一旦受到政治干擾，病毒溯源就很難如科學家研究艾滋病那樣順利。
1918年到1920年，未知流感病毒席卷全球，殺死5000萬到1億人，媒體慣稱為“西班牙大流感”。后來研究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可能應該叫“美國大流感”——權威組織普遍認為疫情發(fā)源于1918年3月美國堪薩斯州的軍營，被參加一戰(zhàn)的士兵傳染給了歐洲人。
當時科學已先后戰(zhàn)勝炭疽熱、天花等，人們相信科學萬能，但由于戰(zhàn)爭所帶來的一系列復雜因素，人們對1918年流感的了解并不比中世紀人對黑死病的了解更多。直到1933年，英國科學家第一次從人身上分離出1918年流感病毒，被命名為“H1N1”；1997年，美國科學家認為1918年流感病毒與“豬流感病毒”十分相似，是一種與甲型（A 型） 流感病毒（H1N1）密切相關的病毒；1998年，美國國防病理中心（AFIP）轄下的分子病理部門，通過一具被冰封近80年的因紐特女子尸體，得到了1918年流感病毒的一些基因物質(zhì)……盡管科學幫助我們認識了1918年流感病毒，但溯源還是困難，還沒有實錘的科學證據(jù)指向病毒來源地。
只是可以肯定的是，“西班牙大流感”一定不來自西班牙。由于各國的隱瞞——1918年，致命的流感剛在美國傳播時，媒體唯恐影響一戰(zhàn)中的士氣民心，言辭恐嚇大家不許“危言聳聽”。英國與法國也對迅速蔓延的傳染病默不作聲。而西班牙作為中立國沒有新聞管控，他們認真統(tǒng)計感染和死亡人數(shù)，連國王阿方索十三世被感染都公開見報。駐馬德里的外國媒體，立刻把這次瘟疫命名為“西班牙大流感”。
就這樣，在疫情中最負責任的國家西班牙成了背鍋俠；美國政客成功轉移民眾憤怒，好讓自己不至于太焦頭爛額。但一個多世紀過去了，1918年流感的起源之謎，不知科學家還要用多少年才能解開。
病毒溯源從來就只能靠科學家。溯源難，科學家難，遇上瞎搗亂的就難上加難。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，美國這時讓情報機構溯源，是不是信息的量很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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