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許我不太會當爸爸”
陳家人說,“有錢的時候自己做飯,錢不夠花了,就去找爸媽,孩子也扔給他們!
林琴走時,沒有和丈夫陳明燦告別。
6月5日,羅由平曾經(jīng)問兒子:“林琴走了,知道嗎?”陳明燦沉默了一會兒, “不知道,走就走了唄”,他黑著臉走出病房。
事后,陳明燦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,他覺得林琴也是不想看到小孩這般模樣才走的。“看著真的很難受,氣管插在喉嚨里!彼f。
這位90后的父親,打工二代,并沒有同父親一樣,適應(yīng)整天“干活、睡覺、干活”的節(jié)奏。他成了工地上年輕的小工,不定期去上班。每天能掙80、100元錢。一個月的花費掙夠了,便進網(wǎng)吧上網(wǎng)。
他在的工地多是臨時性的,沒有和工人簽用工合同,也沒有任何養(yǎng)老保險、醫(yī)療保險。
他知道自己很難進入這個城市。他所在的先鋒村房價6000,數(shù)公里外的樓盤售價1萬3一平。
陳明燦不像父親陳文才。陳文才干勁十足。四年前,陳文才攢夠4萬塊錢,在山里建了一座新房,雖然沒錢裝修,但陳文才仍然覺得生活有了奔頭。
陳明燦適應(yīng)了城市的生活。鄉(xiāng)村對他來說是顯得遙遠的記憶。陳明燦說,他已經(jīng)多年沒有回老家,在他記憶里,家是鄉(xiāng)下的一間破房子,桌子板凳也都破破爛爛。山里氣候潮濕,一下雨,家里濕得站不住腳。
城市也顯得疏離。陳明燦曾經(jīng)在接受采訪時候說,覺得和家人一起在山里做活時更幸福。
婚姻并未給他帶來成熟,即便是有了孩子,在陳家人看來,他與林琴更像是“過家家”!坝绣X的時候就自己做飯,錢不夠花了,就去找爸媽,孩子也扔給他們!标惷飨颊f。
事發(fā)前幾天,陳文才曾找兒子談過一次,讓他必須上工掙錢,不然孫子在醫(yī)院停藥,就保不住命了,但陳明燦一言未發(fā)。
他不是不想治病:“去工作,一天也就一百多,夠不著(治。N易鲞^幾天工,就沒什么心思了。后來就沒做了,就想著怎么弄錢!标惷鳡N說。
但沒人愿意借錢給陳明燦,“他年輕,人家不信任他。”陳文才說。
在監(jiān)獄里,陳明燦曾經(jīng)回憶過,兒子平時最黏的就是他。他說,“也許我不太會當爸爸,但我希望能治好他”。
治好他,需要錢。
“有錢就有命”
“躺在床上,我抱著被子哭,哭了很久,然后想到了搶劫,這樣來錢最快!标惷鳡N說
為什么想到搶劫?陳明燦說,“有錢就有命。”
6月10日晚,母親羅由平最后一次見到兒子陳明燦。她記得,兒子站在病房外的陰影里,不出聲,也看不到臉上的表情。
陳揚當時就躺在一旁的病床上,用羅由平的表述,“像貓兒一樣安靜。” 這個漂亮的男孩眼睛圓睜著,不仔細看,覺察不到他的眼睛沒有焦點。
醫(yī)生把一份當天的費用單交給羅由平,上面詳細地列舉了這一天所使用的藥物和進行的治療,最后一欄的數(shù)字700多元。這已經(jīng)是近些天來羅由平見到的數(shù)額最小的一筆費用。
“拖不起了,還是把孩子接回家吧?”羅由平征求兒子的意見。
“沒治好,怎么出院,又不會吃飯,出院后去死嗎?”陳明燦的回答帶著些怒氣。
羅由平回了一句:“那你去弄錢來。 焙芸,羅由平就為自己的這句話后悔了。
陳明燦在接受采訪時稱,這一天他回到家,“躺在床上,我抱著被子哭,哭了很久,然后想到了搶劫,這樣來錢最快!标惷鳡N說。
他也想過馬路搶劫,但路上只能搶幾百,不夠用,想到銀行錢多,就決定去搶銀行。
這次搶劫毫無計劃可言,在對警方的供述中,陳明燦說,他騎著電動車,抬頭瞥見路邊的一家銀行,就走了進去!拔覜]想好搶多少!彼f。他也沒想過傷害誰:“只是想嚇唬一下!
“老婆走了,受到打擊,心灰意冷!彼趯降墓┦鲋姓f。林琴的出走和求助無門,成為壓垮陳明燦的最后稻草。
一天后,6月11日上午10點,身穿白T恤、緊身牛仔褲的陳明燦出現(xiàn)在海寧文宗南路的一家銀行內(nèi),他頭發(fā)蓬亂,左手握著扳手,右手拿著菜刀,用力敲擊著柜臺,砰砰作響,嗚咽道:“我只要錢!
A16-A17版采寫/新京報記者 朱柳笛 浙江海寧報道
相關(guān)新聞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