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保國生前白天忙著跑山區(qū)對農民進行技術指導，晚上還要在電腦前忙著編寫規(guī)劃，修改學生論文。（河北日報資料片） 河北日報記者賈恒攝
去年冬天，李保國受邀在內丘縣崗底村王建敏（左一）家吃午飯。在李保國的指導下，王建敏已經(jīng)成為村里小有名氣的技術能手。（河北日報資料片） 河北日報記者賈恒攝
4月11日，李保國生前住的小區(qū)里擺滿了挽聯(lián)與鮮花，這是他的學生正在整理挽聯(lián)。 河北日報記者趙威攝
河北日報記者王思達 周聰聰 朱艷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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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10日凌晨4時，58歲的河北農業(yè)大學教授李保國因心臟病突發(fā)，經(jīng)搶救無效不幸去世。
就在3月3日，這位被譽為“太行新愚公”的博士生導師，還在石家莊接受了本報記者的面對面采訪。
突然的噩耗震驚了愛著他的人們。
“如果知道他的生命已進入倒計時，我一定把他按在床上好好休息，不要四處奔波了�！庇H人眼中的淚水訴說著生死永隔的悲傷。
“4月1日，邢臺—南和；4月2日，邢臺—前南峪；4月3日，邢臺—南和；4月4日，邢臺—保定……4月8日，順平—保定……”學生手中的日程表默默無言，卻詳細記錄著他心系農民、情灑太行的赤子之心。
“李教授啥時來俺們村指導��？”在他離去幾個小時后，手機里又傳出熟悉或不熟悉的鄉(xiāng)音，那些不知噩耗的農民兄弟，還在期盼著他的幫助。
教學、科研、下鄉(xiāng)指導，我們想知道，總是急匆匆走在路上的您啊，是不是也無法放下這一生的牽掛？
4月8日：一天都在為科技項目奔波
4月8日上午，您從順平趕回保定。此時，58歲的您已經(jīng)一個多月沒有好好休息了。
這個春天，您照例一直在路上。本來，這次省科技廳在順平舉行的山區(qū)開發(fā)會議，有同事勸您派別人去，您卻說：“不行。”因為您牽掛著山區(qū)開發(fā)的整體科技規(guī)劃，也牽掛著一個個具體的科研項目。
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趕回來，您來不及休息，立刻召集課題組成員開會討論，為第二天在石家莊召開的2014—2015年河北省科技支撐計劃中的河北省山區(qū)蘋果產(chǎn)業(yè)技術創(chuàng)新與示范體系建設、河北省山區(qū)核桃產(chǎn)業(yè)技術創(chuàng)新與示范體系建設、河北省山區(qū)特色雜果產(chǎn)業(yè)技術創(chuàng)新與示范體系建設3個項目的驗收會作最后的準備。
討論一直延續(xù)到飯桌上。您沒有午休，下午3時討論一結束，就自己開車，帶著部分課題組成員奔赴石家莊。
以往您出差，身邊總是有跟了您20年的助手、同為河北農業(yè)大學博士生導師的齊國輝教授，一路跟您換著開車。可這次因為工作另有需要，齊教授已經(jīng)帶隊提前出發(fā)了，身邊沒有其他會開車的人。
知道您連日奔波，同事們都勸您別親自開車了，從學校找個司機吧，您卻笑答：“沒事兒，跑過多少山路了，去趟石家莊算什么�！�
很多人不知道的是，考慮到您長期出差和下鄉(xiāng)需要，河北農大在很早之前就要給您配專職司機，可您卻婉拒了學校的好意。
“還是自己開車好，方便工作，說走就走。何況我天天上山下鄉(xiāng)，鐵打的司機也受不了。”您顧念著別人的辛苦和感受，卻唯獨沒有考慮自己。
下午5時，一到石家莊，您立刻叮囑課題組成員們?yōu)榈诙斓目萍柬椖框炇諘髯詈蟮臏蕚洌约簞t見縫插針地忙活其他科研項目。
等您忙完，已經(jīng)近晚上10時了。仍不放心的您一一敲開課題組成員的房門，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確認——“明天的簽到表做好了嗎？”“驗收表做好了嗎？”“專家投影儀準備好了嗎？”得到肯定的答復后，您才放心回房間休息。
您就是這樣，馬不停蹄，卻又認真細致。您身邊的同事和學生們都說“受益匪淺”，而您這樣一個細節(jié)一個細節(jié)摳出來的富民技術，至今造福著太行。
4月9日：踏著夜色返回保定，途中已安排好下一周的行程
4月9日是周六，科技項目驗收會接近中午才結束。同事們返回保定，您和同為農大教師的妻子郭素萍卻留了下來。你們要去河北省農林科學院果樹研究所，參加一個有關果樹節(jié)水灌溉項目的會議。您一再說“這個項目很重要”，因為它關系著產(chǎn)業(yè)發(fā)展、農民增收，而這些，恰恰是您30多年來最關心的問題。
妻子心疼您，勸您飯后休息15分鐘再出發(fā)，您卻發(fā)火了：“時間提前定好了，讓人家等我嗎？”
會一直開到傍晚，您卻舍不得在石家莊住一晚，又一次迎著朦朧夜色踏上歸途。
其實原來您還想去一趟平山的李家莊，因為那里有您負責的生態(tài)觀光產(chǎn)業(yè)規(guī)劃，果園新栽的果樹剛剛剪枝、澆水、覆膜。雖然前不久妻子代您去看過，但您還是有些不放心。無奈下，多年來跟您一起摸爬滾打的妻子只好勸道：“我干得雖然不如你好，但也干了這么多年了，放心吧�！�
您罕見地被勸服了，同意先回保定。也許，毅力超常的您，也已經(jīng)感覺到了悄悄來襲的病痛？
“周一、周二在校給本科生上課，周三去青龍，周四去灤縣……”
回程路上，您仍像平常一樣，一項一項交待妻子著手安排下一周的工作。
今年春節(jié)之后，雖然開始明顯憔悴，可您仍堅持下鄉(xiāng)20多次，赤城、平山、南和、臨城、行唐、崗底、前南峪……您的同事們都說，這30多年，您干了比普通人70年還多的工作。
此時，已經(jīng)踏上生命最后旅程的您，仍放不下牽掛了一輩子的大山和農民。
您說，現(xiàn)在大力推進精準扶貧工作，很多地方找來，能堅持多去一個地方，就不能少去一個。因為，也許多去一地就能改變很多老百姓的生活。
一路上，您的手機響個不停，妻子一直在幫您接聽，為您傳話。這是你們這對科研伉儷在路上的常態(tài)。
此前一天和您同車去石家莊的河北農大陸秀君教授，仍清楚記著當時您接到每一個電話時的情景。讓他印象最深的，是一個普通農民的電話：這位素昧平生的農民慕名請您推薦樹苗。您詢問了具體情況后，馬上把一位可靠的銷售商聯(lián)系方式告訴了他，還耐心地囑咐了他若干注意事項。
熟悉您的人都知道，您的手機24小時開機，通訊錄里超過三分之一的號碼是普通農民的。無論何時何地，每位素不相識的農民打來電話，您都會耐心地接聽解答。
4月10日凌晨：您突然走了，連一句話都沒留下
從石家莊回到保定時，天已經(jīng)黑了。晚上8時15分，你們才開始吃晚飯。郭老師告訴我們，“因為工作太忙，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晚上8點以前吃過晚飯了”。
晚飯是雜豆粥、咸菜疙瘩，還攤了幾張雞蛋餅。可您吃不下，郭老師好說歹說，您才勉強吃了一張。
今年春節(jié)過后，您的飯量突然變小了。出差在外，午飯您也經(jīng)常只吃半兩米飯、幾口咸菜。
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，您的病有多嚴重。
因為常年高強度工作，1998年您患上了重度糖尿病。2007年,重度疲勞性冠心病又纏上了您，經(jīng)北京多家權威醫(yī)院診斷為血管彌漫性堵塞，已無法進行常規(guī)支架或搭橋手術，只能多休息、保守治療。
但您閑不下來。您甚至戲言：讓我干下去吧，萬一有一天我嚴重發(fā)病，緩得過來就緩，緩不過來就算了……
因為食欲減弱，春節(jié)后短短兩個月時間，您的體重下降了十多斤。大家都勸您去醫(yī)院看看，您卻總推托說“沒時間”，還戲稱飯量減小是“低能耗高效率”。
可您的學生施麗麗清楚記得，以往，雖然疾病纏身，可只要一下村，您精神顯得比誰都好，走得比誰都快，但3月9日跟您到灤平示范區(qū)實地勘測那次，因為山路通不了汽車，大家只好徒步爬坡時，您曾在路邊輕聲嘆息：“你們先走，我慢一點——爬不動了�！�
那時，您是不是已經(jīng)感到了難以抑制的疲累？您是不是發(fā)出了無奈的嘆息？
吃完晚飯，工作電話又從您的手機上一個個撥出接入。
已經(jīng)是晚上9時了，您還在電話里跟南和縣“中國樹莓谷”產(chǎn)業(yè)園負責人周岱燕溝通建設樹莓采摘園的事宜——這是最近兩年您投入精力最多的項目之一。
這是您生前留給世界的最后話語。
我們再也無從得知，那一夜，您在辦公電腦前忙碌了多久。
4月10日凌晨2時，妻子被您不順暢的呼吸聲吵醒——您已經(jīng)雙眼緊閉、呼吸困難，說不出話來。
呼嘯而來的急救車把您送到了最近的解放軍二五二醫(yī)院。人工心肺復蘇、電擊……8分鐘、半小時、一個小時……這一次，您再也沒能緩過來，沒能睜眼看看心愛的小孫子，沒能給家人留下一句話。
您已無法聽到，多少聞知噩耗的痛哭：
太行山的百姓，舍不得您！
您已無法知曉，多少情真意切的呼喚：
7300多萬燕趙兒女，舍不得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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